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照在了朗德堡的土地上，昭示着这片不安宁的大地又进入了新的一天，也为昨晚的“小骚动”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啊~”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了正打着呵欠的艾丽卡·奥布莱恩身上，在地板上投影出了一道富有女性美的曲线。
“这样可不行啊，艾丽卡，还得把报告写了才能休息啊……”
艾丽卡用力拍了拍脸，她“今日是今日毕”的作风即便在身体并非处于最佳状态的当下也不会改变。
“……不过，该死的塔西林，居然敢骗老娘的感情，以前这家伙可没这么精的啊，”
又咬牙切齿地加上了一句，仿若这几日无果的辛劳她自己就不负一点责任，全都归咎于那个无能的男人一样。
是的，那个浪费他人精力和时间的人无疑是个人渣。以前还只是自己以一己之见在讨厌着他，看来经过这几年这家伙已经变成害虫了，任何给别人打工的社会人都会同意的吧。
这么想着，艾丽卡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杯，抬到嘴边才发现杯内已空空如也，就连残留的香气也淡得几乎嗅不到了。她也只得叹了口气，放下了空杯子，收拾好桌上用于监视的魔导器，并铺上了一张信纸。
“艾丽卡·奥布莱恩朗德堡行动报告……”
尽管有传声的法阵可以使用，但她还是有着像军队或政府机关人员一样在每次行动后写下书面报告的习惯。现在她并非是从头在写，早在四天前，当“达利亚对阿布特尔的袭击”发生时，她便做好了万事休矣的准备，写好了这份报告的前半部分。
“然后那个学姐就找上我了，”
回忆起来也是巧，就在她写到现在断开的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个人——“中央骑士团”副团长杜莲·斯密便出现在了她的门前。
“那时还真是松了口气呢，如果和老板说了那种话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那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正是因为她冥冥中预感到今后还会发生什么异数，她才在之前的夜晚向她的雇主谏言再多留几日。只是不想这异数不仅在一天后就发生了，并且还直接找上了她的门！
“从那之后就一直在努力工作呢。那位学姐的魔像可没办法脱离她的魔力控制，更别提要控制那么多的数量，还好我在学校修的就是这个方向，否则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就算是已满脸疲态的她也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容。别的且不说，魔法的技术她还是能够挺起胸膛为之骄傲的，毕竟她可是那个顶级学府的毕业生，没这般本事才奇怪呢！
“只不过……还是肝了整整两天两夜啊，昨晚也确实发动一场像样的攻击，嘛，平心而论，至少还不算是辜负了我们的工作吧……”
就像昨晚的克兰一样，艾丽卡也不觉得像杜莲这样正牌的骑士是不可能想出这么“体制外”的策略的，考虑到她能去找的人，就算再怎么不合理，最后用排除法得出来的也就只有那个男人而已了。
其实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够在克兰已经封锁了“中央骑士团”行动的当下创造出变数，艾丽卡都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的赌注全数押上。
“……但是最后这算是什么啊？就这样被击溃了？这种收场方式，也就比直接举白旗要稍好一些吧。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啊？”
一开始的势头还算得上不错，但是就在攻势维持了一段时间后，所有的“魔像”便失去了组织，就好像幕后的操纵者忽然放弃了抵抗或被击毙了一样，之后便理所当然地被守备军分而歼之，整场骚乱也在今早领主发布的告示中被刻上了“闹剧”的烙印。
虽然说也存在杜莲被克兰击败了的可能性，但如果他击败了杜莲，这件事就又是一个“中央骑士团”内通的实证，然而从今早的声明却丝毫没有提及“中央骑士团”。或者说她被正牌的“维普尔”收拾掉了？可是如果这座“堡垒”中的“维普尔”（如果存在的话）存在能够抹杀“中央骑士团副团长”的隐秘战力，那之前“王种”对“骑士团”驻地那次拙劣的攻击又算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就算艾丽卡再怎么乐观也不得不承认，这最后的偃旗息鼓说不定也在塔西林的计划之中。
这么一想，确实疑点重重，就比如说，虽然她也是同谋者之一，但杜莲也没告知她太多的计划，塔西林更是没亲自来见过她，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这么一来，他们计划了这么多究竟是想干嘛啊？
……
“唔嗯嗯嗯嗯……实在是让人不爽啊！！！”
在独处的房间内，艾丽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一点也不淑女的咆哮。
“呼……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再这样耿耿于怀可不像个成熟的社会人啊。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在未来尽力弥补这次失误了，”
说罢，艾丽卡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她重新提起了笔，开始思考要如何向自己的雇主报告这次不小的误判。
2、
在朗德堡总兵营中央，克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手撑着头歪坐着，明明屁股下面是威严的宝座之，却完全没有一丝与这威严相称的举止。
当然也不能因此怪罪这位年轻的领主，在昨晚的骚乱中，作为领主的他不是像这样坐在大帐中偷懒，他可是奋战在了怪物出现的最前线上。确实，他发挥出了符合“十二圣贤”的实力，凭着一己之力就肃清了古伦区内所有的怪物，在那之后的战事便开始向一边倒，甚至不需要他的任何指挥才能，所有的怪物就自然地被各处的驻军歼灭了。在战事平息之后，他又得听取各处的报告，最后在早上还赶出了篇安民布告。就这样一直从昨晚午夜到朝阳初上，他才总算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不过还确实蛮讲信用的嘛，果然骑士什么的比一般的政客要可爱多了，”
当然，他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在古伦区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可是由“十二圣贤”之一统治的“堡垒”，“维普尔”在这里闹事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既然自己挑起了事，可就别怪我们不手下留情！
他周围的人，不论是护卫队的队长还是只是轮值站岗的普通士兵，脸上的表情不无是在这么说。
世上可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啊……
即便脑子再怎么昏沉，这句话还是像一把匕首一样刺进了他的脑海。他的“堡垒”太过于依赖他了，这便是克兰作为领主的远虑。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不论是为了这片祖辈传下的土地，还是为了现在以及未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魔蚀者”们。
……
“报告领主大人！我们抓到犯人A了，现在就把他押过来！”
“啊嗯，好啊，让他过来。还有，连夜作战辛苦了，你们都退下吧，”
军官的报告一下子驱散了克兰的瞌睡虫，他也才想起来，自己还剩下这么一个对手要对付，这个“堡垒”内的最后一个不确定因素，那个策划了昨晚骚乱的男人。
“……塔西林·伊克斯珀，是叫这个名字吧……”
当所有的下官都退去后，这只有三人的作战室顿时显得宽大多了。克兰自然还是坐在最为中心的位置，仍然穿着昨夜出战时的戎装，身后挂着的便是朗德堡全境的巨幅地图。尽管因为疲倦歪坐着撑着头，但眉宇间仍透露着身为一方统帅的威严，比起第一次审讯时那般纨绔子弟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而在他的对侧，在整个空间的中心位置上的那对男女，却同他上次见面没太大变化，甚至可说是更狼狈了。塔西林仍旧是一副颓唐的样子，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腾，他身上的衣服溅满了泥泞和水渍，原本就显得睡眠不足的面相变得更像个死人了。莫娜反倒是还是很精神，她站在克兰和塔西林中间，像条机警的猎犬一样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克兰。
“首先，莫娜小妹没有为难我的公务员，想必是经过了您的劝谏吧，塔西林·伊克斯珀阁下。作为这座‘堡垒’的领主，我对此表示感谢……”
用这种形象示人的克兰自然也换了一副口吻，即便如此，在嘴上说着“感谢”的同时，这个青年却连站都没站起来，骨子里还是透着近一周前那欲玩弄他人与鼓掌之中的高傲。
“领主大人居然还能记得起我这个小人物的名字，我这边才是受宠若惊呢……”
塔西林像个醉汉一样放大了音调，这种随便态度就足以让那些之前被克兰拂退的近侍高呼“放肆”了。
“……还是省省这些客套话吧，我可不是那些能拿你的话捅你一刀的老顽固。所以您究竟想干什么呢？如果是想亲自处决我的话，有这孩子在可能会费点功夫哦，”
熟悉的微笑出现在了塔西林嘴边，克兰认得那笑容，那是已抛弃了一切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所以他明白了，塔西林策划了昨晚的行动也许并非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不是有“保守派”的后台在撑腰，甚至不是为了帮助杜莲，他只是在向自己报复而已，向把这般命运强加给他的自己报复。
“怎么会？说实话，你要是死在这了才是麻烦呢。我要是想杀掉你的话，让你随便烂在某个废墟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放出这话，莫娜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友好了。
“……塔西林大人，这个人很危险，”
塔西林低头看了低声向他警告的莫娜一眼，那一瞟的眼神像在说“你现在才知道吗？”。
“我可比你更清楚，”
不过，自己会被他押到账内，还专门让其他人全都退下了，就凭着这几点，塔西林的心中就有了底，杜莲的交易应该是成立了，光凭这一点，情况就与上次大不相同。
仿若看透了塔西林的小心思，克兰忽然一笑，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顺手带起了桌上的一纸公文。
“正如你所想，昨晚我和杜莲副团长做了个交易，现在想想看也还是会偷笑啊，毕竟我可是拿不在手上的东西去换了整个‘堡垒’的安宁，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了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
塔西林的脑子嗡的一下，面对一边说着难以理解的话语一边靠近着的克兰，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难不成是……他已经把达利亚处决了？
“别误会了，虽说我是个胆小的人，但是正是因此，我也不敢随随便便处理掉一个‘中央骑士团’的成员，”
“呵……这话出自一个敢往‘骑士团’身上扣屎盆子的人还真是有可信度呢……”
塔西林听明白了，刚刚自己的动摇全写在了脸上。不过既然不是因为他杀掉了达利亚，那所谓的‘不存在的东西’是指……
达利亚被另一伙人掳走了吗？
就和昨晚的杜莲一样，首次想到这可能性的塔西林也是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大脑一般，原因也完全相同：这样的话自己所有行动的前提不就都不复存在了吗？！
“塔西林·伊克斯珀，其实我很佩服你啊。身处鉴于之中就能凭着先前调查得知的那点情报就能一举刺中我的软肋。昨晚我确实这么想过，如果这是‘保守派’的反击的话，那么我的全部计划都会付诸东流……当然，开玩笑的，那群死脑筋太珍惜自己的羽毛了，恐怕就连披上‘维普尔’的外皮这么简单的事，他们都会捏着鼻子拒绝吧，这样的他们是绝不可能想到这样的计划的。对于这一点，你尽可以嘲笑我这个败者，毕竟你的计划并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败给了场外的第三者……”
克兰露出了如孩童在游戏结束后满足的神情，尽管在这场游戏中他没有赢，但是这场游戏足够有趣，这就足以使他满足，也足以使他对眼前的敌手刮目相看。若换做一般人，面对领主兼“十二圣贤”的他如此认同，想必会觉得相当的自豪吧，然而塔西林的脸却一下子阴了下来，像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
“那还真是过誉啊，领主大人，只可惜看您的表情，您估计还不明白吧。对您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但对我来说这可是把自己的脑袋推上赌桌的赌局啊。想必您作为一位狩猎爱好者，应该比我更明白，垂死挣扎的猎物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啊……”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塔西林又收回了眼中的锋芒，换回了那有些机械的语气说：
“……我应该说过请省掉这些客套话了。现在还请您告诉我，杜莲和达利亚这两位可敬的骑士究竟怎么了？而这又和我这个无名氏的身家性命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克兰也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了，便也换上了一副更为严肃一些的表情。若那些近侍看到现在他想必会吓一跳吧，平日的领主大人只有在面对约顿之类有头有脸又没办法糊弄的人物才会有的表情，今天居然对着这个地位有着天壤之别的犯人摆了出来。
“杜莲副团长已经归队了，也就是说她今后的行动也和‘中央骑士团’大部一样被冻结，不过我当然没公开她参与了昨晚的骚乱这件事，所以那个大小姐是已经全身而退了。我也是松了口气呢，估计她自己也是，玩‘骑士游戏’已经太久了，可能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
忘了自己是谁？
塔西林嗅到了异常的味道，为什么克兰和艾丽卡都不约而同地戏称杜莲为“大小姐”？难道她的背景比“中央骑士团”副团长这身份更硬？那究竟又是哪个家族？是“古拉维斯”的直系，还是帝国的旧贵族？
虽然一下子想到了许多可能性，但塔西林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被职业习惯牵着鼻子走的时候，这个异常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对克兰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塔西林有着一股近乎本能的不祥预感，毕竟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嘴上会说给你机会，但实际上却只是在享受着你挣扎过程的那种人。
“……至于达利亚嘛，这就有点难以启齿了，”
说罢，他啪地一下摊开了手中的公文。同时，莫娜本能地用手护住了头。
“唉？没事吗？”
“别这么紧张，这可不是什么可疑的法阵，只不过是张普通的纸而已，说得更具体一点，只不过是一张空白的特赦令罢了，一张谁的名字出现在上面都能生效的特赦令，”
“特？赦？令？”
莫娜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塔西林，她又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了。然而塔西林的脸色却为之一变，他很明白，那是个饵，引诱自己主动套上枷锁的饵料。
“还能请您给我解释一下吗？领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塔西林皱起了眉头，同时克兰又露出了微笑。
“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我指名了今天要处决的是塔西林·伊克斯珀吗？”
“还是一样的套路啊，你以为这次我还会上钩吗？”
“如果有得选的话当然不会，但是你有的选吗？”
一瞬间，克兰仿若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还真是……一句客套话都不讲了啊……”
塔西林低声自嘲道，一开始说不要讲客套话的是他，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克兰竟会说的如此露骨！
只能接受了吧……
塔西林深吸一口气，又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问：
“说吧，这次又想让我调查什么？”
莫娜向他投去了不甘的眼神，但塔西林却向她打了个“闭嘴”的手势，这下她就不会做什么不经脑子的傻事了，最多也就是鼓着腮帮瞪着克兰。
“调查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与一周前相同的微笑又出现在了克兰脸上，像是在确猎人认陷阱中猎物数量时的表情。这笑容不由得勾起了塔西林的挫败感，就在一周前这个人挂着同样的表情让自己往阎王门前走了好几遭，而一周后的现在自己竟仍得接受这个人所有无理的要求。
而且这次的要求还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可是要他从零开始去查一件没有由头的事情，唯一的线索也就是自己脑海中的那一个面容而已。
我去你的，我告诉你，本大爷不待见了！什么骑士，什么领主，什么“维普尔”，都给我见鬼去吧！
尽管很想这样劈头大骂克兰一顿，但是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他想听到的内容，他就连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将被无情地夺取。
……
一丝温暖，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的手上，他低头一看，发现有只小手正握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的左手。
……
他没有抬起自己的视线，生怕自己看到她的神情。比起克兰那能够理解的狡猾，她身上的未知才更让他觉得畏惧。正如他之前所想，只要一和她扯上关系，他就会连自己的行为都不受控制。
究竟是为什么呢？
塔西林深吸一口气，他已想好了对克兰的答复，但若对于莫娜的问题他却仍然连个头绪都找不到，恐怕这在下一段旅途，下下一段旅途，甚至在克兰不再找他麻烦的时候，都会继续困扰着他吧。
3、
“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信或不信，对你们来说这都只是个用来消磨无趣的旅途的故事而已。然而我还是希望你们最好别太信，毕竟和克兰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只不过看你们的表情……我觉得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塔西林清了清嗓子，环视四轮马车中的众人。正如他所说，果然都是一副看吹牛皮的表情。这些人根本不会信的吧，比如说那个在塔西林身旁披着毯子睡的正香的女孩有着能够把他们全部都打成肉酱的怪力，又比如这个夸夸其谈的男人，这个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男人竞和昨夜“维普尔”失败的总攻有关系。
还真是个好故事啊，不过也不过是个故事罢了。这些人的表情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现在又要怎么去追查那个影子都见不到的骑士呢？”
车厢内的一名乘客哂笑着向塔西林发问道。塔西林倒也没遮掩什么，而是直接说：
“谁要给那家伙去找骑那个笨蛋骑士啊？既然那家伙给了我出朗德堡的机会了，我还不如就这么脚底抹油，大不了跑到联盟去，在哪又不是混？”
然而这般自暴自弃的发言又有多少底气呢？这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
莫娜忽然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那个方向上现在还看不到什么异常。然而拉车的马匹却突然停了下来，无论车夫怎么挥鞭，也都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咦？……”
这一点小小的异常还不足以引起这些旅人的注意，仅仅是莫娜赤红色的眼睛向塔西林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什么啊，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你会醒来的原因难道和马受惊不是一样的吗？”
简而言之就是明知故问，马所能感受到而普通人却感觉不到的异状，感官如野兽一般敏锐的莫娜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不一会，“那个”也终于进入塔西林这样普通人的魔感神经探查范围内了，尽管只是一个“污点”，却也足以让他们理解那是什么了。
“前面有怪物啊，还是被‘魔灾’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那种，”
这个车厢里似乎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战士的人，即便如此，塔西林说这话时却也十分淡定，确实，他身边不就坐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怪物吗？
“这……这莫娜当然知道……只是……”
莫娜支吾着，塔西林这才明白，她所察觉的异象可能还没那么简单。
轰！轰！轰！轰！
如同平地起雷一般，急促的脚步声开始由远及近，那怪物的存在终于开始冲击起常规的五感了。这已不是什么能忽略的异常了，也难怪马匹会止步不前，现在就连一般人也能感觉到，在这条大路的前方有着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而且这危险足以致命！
但塔西林还是想错了一点，在莫娜的认知中，只有一个极其亲近的人才会释放出如此大的威圧感。
“……哥哥？”
“……‘王种’吗？在这种地方？”
难不成他是来找莫娜来了吗？不可能，就凭拉斐尔的能力，就算他的魔力再怎么接近于“魔灾”，他也还做不到侵蚀如此大质量的物体，否则自己昨晚就被压成碎片了。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具有‘王种’能力的……怪物……”
居然能在48小时之内遇到两个“王种”能力者，塔西林再次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这次还能活下来的话，下次一定要去买彩票，比起这种倒霉事，中彩票的概率反而还高得多。
“那是什么啊……快跑……快跑啊！”
“这不是‘魔灾’吗？……那家伙的魔力，难不成，‘维普尔’又……”
“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十分钟前还在谈笑风生的旅人们惊慌失措起来，他们甚至连行李也不拿了，跳下车就往四面八方逃窜了开来，不一会便混迹进了四周的树林之中，只留下塔西林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之中。
“……真是的，在‘堡垒’之外的地方可都是‘魔灾’侵蚀区，就算大路上出现了那种东西，逃进没清理过的树林可不见得就更安全，”
如果是一周前的塔西林，恐怕他的反应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吧，就连塔西林自己也很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这样了？这种至少在表面上能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塔西林大人，我明白了，那个不是哥哥对吧？对吧？”
怪物进入两人的视线范围，尽管上半身是一副灵长类的样子，但下半身完全就是一只放大版的千足虫。看到这种东西，就算是缺乏常识的莫娜也不会认为那是什么人变的了。
“这种事不是看就知道了吗？……”
塔西林低头看了眼莫娜，这个比算不上高的自己还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女孩，似乎找到了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话说回来，你能帮我把那个东西收拾掉吗？”
“嗯！就交给莫娜吧！”
说着，莫娜就跳下了车，就凭这这幅小小的身躯，无畏地向着那个地平线上升起的异形冲锋了过去。
“……”
因为有她在，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吧。
看着那个与远处的危险不成比例的背影，自然而生的内疚感又让他想起了刚刚得出的结论。无论他接受与否，那个女孩在这一周内将原来的他打碎，又逼着他重新就着这残骸以及更早之前的碎片，渐渐拼凑成了现在的姿态。就凭着这一点，即便一会她会被那个怪物炸得灰都不剩，他也不可能将她的痕迹从自己的生命中剔去。
但这又何妨呢？只要能够到达这条路的尽头，过去的平稳就能够重新开始。即便那怪物出现在了他的的面前，他也如此坚信着。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女孩所开启的旅途，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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